（四）最后的日子
2016年9月18日
几年了，没有再提笔记点什么，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......
今早晨练回来，很反常的、毛毛没有下楼来迎接我（这种情况以前只有一次，那是因为我早上上班误把它关在了卧室里），我喊了声也没动静，上楼后看见它懒洋洋的，也许是刚睡醒？我梳洗时它也是第一次没有跳到梳洗台上，原来都是我在洗脸时，它也会用梳子梳洗它的胡子、面颊，在我擦润肤水时，它会用爪子钩过我的手舔舔（它喜欢那个味道），而今天，它没有......。梳洗完我说“走，下楼喂你去”，等我切完肉，才看见它很缓慢的一级级的从楼上走下来，顿时，我的心里一惊......，以前它不是用走的，而是窜，一溜风的窜下来，而今天......。我抚摩着它，听着它嘤嘤的叫声，泪水止不住的溢出，毛毛......。
从年初开始，我就发现我们的毛毛老了，肚皮很明显的搭了下来，后腿的毛也没有了，吃的也少了，比以前瘦了，毛也不顺滑了。它生于2001年秋天，迄今已经15周岁了，已经进入它的老年阶段，但当真正看到它的状态在日渐衰老，心里还是非常的不忍......，特别是像今天，很明显的，动作迟缓。
2016年9月20日
观察了几天，发现毛毛是眼睛出问题了，走着走着碰到东西了才拐弯，因为不能确定前面是什么，它走的很慢，下楼更是小心翼翼。原来做好饭，放饭碟时都是它在我前边，而现在则是我在它前边，它听着我的声音慢慢走到吃饭的地方。吃了东西就一直待在楼上我们卧室的床尾沙发上（这是近一个月的事，原来它都是睡在客厅的沙发或猫窝里，从来不睡我们卧室的），所以我们从外面开门回来，它不再在门口迎接，这对我来说打击太大了，已经习惯了15年来打开门就能看到它，看到它在地上打滚、喵叫，表露它的开心和兴奋，而昨晚我开门后习惯的喊了声“毛毛...”，却没有丝毫回应，更看不到它原来矫健的身影，上楼后看到它无声的趴在沙发上，走进去也没有反应，我轻轻地抱起它，紧紧搂在怀里，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......，嘴里在和它念叨，“毛毛怎么看不见了啊，不要怕，有‘妈妈’在，‘妈妈’会照顾你的......”，终于忍不住了，我失声痛哭......
“善待它吧，自然法则谁都不能抗拒”，老公晚上回来安慰着我，15年了我们一直陪伴着它，准确的说是它一直在陪伴着我们，走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，它应该是幸福的，我会尽最大努力陪伴它走过最后的日子。
2016年9月25日
最近几天毛毛的眼睛好像恢复了点，但吃饭开始挑，相不中就不吃，也懒了很多，不爱动，就是喜欢睡觉。
2016年10月2日
早上给毛毛做的饭没吃，中午老公做的鱼，毛毛下楼了（我不知道这竟然是它最后一次下楼），我给了它一块，可它只是闻了闻，一点都没吃，怏怏的就上楼了，心里好担心。下午我炖了鸡，毛毛没下来，我拿到了楼上放到碟子里它好歹吃了点。
不过感到欣慰的是，毛毛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。
2016年10月3日
早上毛毛一直在沙发上趴着，我将鸡肉放在手心让它闻，很勉强的吃了点，好让人担心必须去给它看看了。从2002年给它做结扎去过一次医院，十几年了毛毛一直很健康，只是因为吃不合适偶尔拉下肚子，从来没有让我们操过心，所以也不清楚本地的宠物医院都在哪。赶快上网查了查，找到一家叫康源宠物医院的，看评论还可以，下午就和老公带着它去了。路上它的叫声已经没有那么有力，医生简单问了下情况，看了看眼睛说已出黄疸，让先做个血液检验。很容易就摁着它不动弹，从前腿抽了点血，做了个血液生化和细胞检验，结果如雷轰顶，ALT丙氨酸氨基转移酶（肝脏）、AMY淀粉酶（胰脏）、BUN血清尿素氮（肾脏）、CREA肌酐（肾脏）、PHOS无机磷（肾脏）五项指标严重超标，医生说是尿毒症Ⅱ期，肝、胰、肾都已衰竭，问年龄告诉他15周岁，他说算高龄了，没有什么特效办法，和人一样唯一的办法是透析，输水消炎也只是缓解，意思就是没救了，旁边一个小伙子牵着只泰迪来看病，说15岁高龄了没必要再让它受那个罪。我问大夫毛毛还能维持多久，他说这种情况也就几天吧。我一听哪里受得了，泪水瞬间夺眶而出，并决定放弃治疗，不想再折腾它让它受罪，就让我安安静静的陪着它吧，走完最后的日子。
2016年10月4日
早上起来，和老公去了西邻的汉江公园，再悲痛也要正视现实，我们要给毛毛找个归宿，开始老公还说要不埋在我们小区也行，我不同意，让我天天看见它还不得心痛死。从走出小区大门，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，围着公园转了两圈，最后决定在中间的一棵树形漂亮的槐树下。一直一直在流泪，眼睛肿成了铃铛，老公说我这样怎么行，身体会坏的，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？
毛毛不再主动吃任何东西，拿给它鸡肉、鱼，连闻都不闻就扭头，水倒是还喝，没办法，我就嚼一下，从嘴角撑开它的嘴硬喂进去。医生说蛋白质高的要少吃，就掺了点玉米煎饼。
晚上我在看电视，毛毛慢慢走了出来，我喊它“毛毛，过来陪妈妈看电视”，它听话的来到我身边，把它抱起来看了会，大约10分钟，它就挣扎着要走，步履蹒跚的回窝了。我当时不知道这竟然是它最后一次主动到客厅找我们。
2016年10月5日
今天儿子他们要回家来，上午就开始准备吃的。下午在厨房又和老公说起毛毛埋哪里的事，老公说小区院子里也不错，找个好的芙蓉树下，我开始心动，毛毛太小了，15年了从来没离开过家，一下去那么远的地方真有点舍不得。
2016年10月6日
夜里起来两次，听着毛毛有动静就起来看看，第二次被惊醒是它从外边回来爬不到沙发上去了，摔倒在下边，我立即起来抱它到沙发上。马上把它的窝拿进来，放在沙发边，下边垫了块地毯垫，把它抱下来放在窝边，自己就进去了。它知道，沙发是跳不上去了。
毛毛有时候很奇怪，睡觉必须它想在哪就在哪，一个夏天它都不愿去窝里，也许是嫌热，都是在客厅的沙发上。但近一个月来，无论任何时间它都在我们卧室床边的沙发上，是觉得离它的主人近些吧，抑或是它预感到了什么？
早上6点多起来，和老公在我们的院子里转了两圈，最后选中了我们楼前的一棵五角枫树下作为毛毛的归宿，从家里就能看见那棵美丽的树。
下午儿子他们走了，想着该好生陪陪毛毛了。16点多看它去了次卫生间，回到卧室时没去窝里却想上床（它已经是连比床矮的沙发都上不去了啊），但没爬上去，我立即帮忙把它抱了上去，看它在床边默默地趴下，我轻轻捋着它的背泪水无声的流着，好久足有20分钟它一动不动；又到了床尾位置趴下，我把脸颊贴在了它的脸颊旁，轻轻叫着“宝宝宝宝”，但听到它呜呜不悦的声音，它不希望我和它太近。这是它最后一次上我们的床。
晚上老公说下去散步，我说不去我要陪毛毛。
不到18:00我就把毛毛从窝里抱了出来，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，让它躺在我的腿上，盖上毛毯，不管它听懂听不懂，我开始和它说话，告诉它是哪一年来到我们家的，都经历了些什么。“你知道吗毛毛，你有三次很危险的经历，一次是刚来家时，因为怕停水阳台上有个大水缸，你顽皮突然掉了下去，亏我在跟前，伸手就捞了上来，那是在我们一区老家的时候；第二次是我们的暖气改造的时候，屋子里电钻、锤子的声音把你吓坏了，你从窗子跳到了外边装空调外机的台子上，台子是在窗子的西边，距离窗台近2米，面积也就是60*30公分的样子。我中午下班回来时爸爸才告诉我，气的我熊他怪他没看好你，真后怕你若跳不准就掉楼下了，我们可是住的四楼。你在外边晒了一整天，嗓子都叫哑了，等干活的工人走了，弄个简易小梯子想让你爬上来，可你就是不敢，最后是爸爸爬到窗外把你救了上来，这点妈妈好感激他啊，真勇敢！这是在我们三区老家的时候；第三次是你从我们家二楼的楼梯上直接摔了下去，就听着咣当咣当的声音，我心想这下可完了，可下去一看，你竟安然无恙，只是很惊恐的样子，这是在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家的时候。毛毛你好厉害啊，大难不死就有后福，我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了15年，共同住过三个家。”......。我抬起它的头，让它看着我的眼睛：“所有的生命都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，妈妈也一样，我们都会分别，不要害怕那一天的到来，有爸爸妈妈陪着你”。
快20:00的时候它挣扎着想下去，我把它轻轻放在地上，可没走两步就跌倒了，这是它第一次跌倒，马上扶起它，看它颤巍巍的走到了卫生间的下水道边，原来是撒尿，然后喝了点水。我继续抱着它看电视，它在我的怀里睡觉，我拍着它轻轻地给它唱着：睡吧睡吧宝贝......，直到21:00多老公锻炼回来，才把它放回窝里。三个多小时，这是它有生以来，我抱着它最长的一次，也是它最不反抗最温柔的一次。
2016年10月7日
夜里老公说他起夜时发现毛毛趴在卫生间里，把他抱回了窝里；我起来一次是听着好像有摔倒的声音，马上开灯起来，发现毛毛正走回来，跌跌撞撞的回到窝里，站在窝里喘着粗气，赶快轻轻的抱起它帮它调整到舒服的位置。这是它夜里最后一次活动。
早上我抬起毛毛的头，喂了点煎饼、喝了点水，换了个暖水袋。他已经很虚弱了。
下午5点多我正在电脑旁，老公喊我说毛毛怎么在地上，我迅速赶过去看，在洗手间的地面上，毛毛躺在那，跟前是它撒的一泡尿，我马上心疼的抱起它放回窝里，感觉它的小心脏跳的厉害，眼睛紧闭，好累好累的样子，我轻轻的抚摩安慰着它，心疼啊。我不知道它是用了多长时间是怎么到洗手间的，它爬不到便池上后都是到卫生间的下水道边解决的，这是实在走不动了。它都病成这样了，还是那么在意，只要有一丝力气，就不愿意尿在窝里，不想让人厌烦它。这是它最后一次走路、最后一次去厕所。
晚上它精神恢复了好多，喂了点玉米糊糊，抱起来腿已不能站立，让它喝水不喝，可能是舌头伸不出来？我找了块海绵，吸水后从嘴里喂它，勉强喝了点。我继续在沙发上抱着它看电视，它嘴里的腥味越来越重，我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感觉，但只一会儿它就开始挣扎想离开，不想拗着它，把它放回了窝里。
睡觉前看它趴着睁着眼，和它对视了会：“宝宝、宝宝......”我呼唤着它，抚摸了会它。这是最后一次它的眼睛睁的和平时一样大。
2016年10月8日、农历9月8日、星期六
今天的农历节气是寒露，一个听着就让人寒冷的日子。
夜里起来看了它两次不要紧，早上起来更是先看看毛毛，见它在昏昏沉沉的睡，身体一动一动的，好像在轻轻抽搐，轻轻喊它，已经完全不能站起来，将暖水袋重新加热，轻轻的放进去。一会在窝里我将它的头抬起来用海绵喂了点水，用小木勺喂了点玉米粥。
国庆长假后第一天上班，因为毛毛，我的心始终也没在班上，匆匆办理完几件班上的事，就去了国康医药，抓了中药（昨天从网上看的一个中药药方，看毛毛这样心痛啊，心存侥幸），买了个针管，急忙的赶回了家。换了拖鞋赶快去楼上看毛毛，见它蜷缩着窝在窝里，身体有规律的轻轻抽动，我抚摩了一会它，看外边太阳很好：“毛毛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”，把猫窝端到了阳台上，让它享受太阳的温暖......（我没想到这竟然是它最后一次晒太阳）。我赶紧下楼泡中药，20分钟后熬上。这期间我自己吃了点中饭，心里堵的慌，一点也没有胃口。等熬好
已经1点多，上楼用针管先吸了点水喂它，水从嘴角流了出来，第二次它的嘴才动了动吸进去一点点，换中药后也没吸，又换水，它已经不能进食任何东西。看它难受的样子，泪水又不听话的从脸颊滑落......。大约3点多我搬了个小凳子，在阳台靠着东边的橱子门，将毛毛抱了出来，放在我的腿上，轻轻的抱着它，共同享受这美好夕阳。太轻了毛毛现在，还有三斤多，摸着它背部的骨头，心疼的要命。一会它睁开了眼，挣扎的样子，原来是撒了泡尿，但一点也没溅到我的身上，全尿地下了，看它不情愿让我抱着，就把它轻轻的放回窝里，默默的凝视着它。太阳已西落，将它提回了卧室，把充热后的热水袋放在它的身边。
我上网乱看着有关猫咪的东西，在“喵咪有约”注册了个账号，没仔细想就起了个“毛毛的故事”的名字，等洛里啰嗦的注册完，才感觉这个名字不好，我的毛毛还活着呢，到处找也没找到可以改名字的地方，给老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回家，问他晚饭想吃什么，准备给他做。想着去看看毛毛就下楼准备做饭，可一看不打紧，忽然见毛毛呼吸急促，嗓子发出有规律的声音，头随着声音一颠一颠的，我赶忙捋着它的背，叫着它“宝宝、宝宝，妈妈在妈妈在，不要害怕”，此刻我脑海闪现的唯一想法是，毛毛太痛苦了，还不如让它安乐死，看它这样子，我的心撕裂般的痛。也就一分钟的样子（你是留着最后一口气在等我吗？），它的四条腿使劲抻了抻，一切静止，我摸了摸它肚子没有了起伏，鼻子没有了呼吸，头停止了颤动，我的毛毛走了，这次是真的走了，我嚎啕大哭，连日来的心痛在此刻释放......，一会才看见它的眼睛大睁着，强忍住泪水：“宝宝，妈妈不哭了，闭上眼睛闭上眼睛，放心的走吧，妈妈不哭了不哭了”，轻轻将它的眼睛慢慢合拢，四肢放回它蜷缩的舒服的位置，重新给它盖好被子，镇定了会我停止了哭泣。
给老公打电话，呜咽着告诉它毛毛走了，问他后事晚上办还是明天，老公说晚上。问他走到哪了，让它去毛毛最喜欢吃的金家烤鸡腿那给毛毛买根鸡腿回来。我穿好衣服，又去超市买了牛肉、鱼，回到家开始整理毛毛的东西，泪水又止不住的滑落，洗澡用的吃饭用的玩耍用的，全部找好。因为事先就定好了毛毛的归宿，大约19:00和老公借了工具，去小花园最中间那颗美丽的五角枫树下，挖了个1米深的大坑，因为想着要把猫窝放进去小了不行。20:00回到家来到卧室，掀开毛毛，摸着它已略显僵硬的身体“宝宝，不要怕，妈妈要送你走了，去你很早以前来的地方，那里有你的妈妈你的小伙伴，那个地方叫天堂，不要怕......”，提下楼后老公接了过去，我拿着它的吃的玩的。下葬之前，最后一次我掀开了毛毛的被子，最后一次摸它小巧的鼻子、漂亮的眼睛、美丽的耳朵、雪白的毛发......“宝宝，你没有离开妈妈，在楼上我们就能看见你，你时刻在我们身边。你本来就是属于大自然的，泥土是我们每个生命最好的归宿，让这棵五角枫继续延续你的生命吧”，把儿子经常与它玩耍的小熊放在它怀里，老公缓慢的将躺着毛毛的猫窝放了下去，我把盛着鸡腿、牛肉、鱼的饭碟放在了猫窝旁，老公开始铲土埋葬，我泪流满面双手合十为毛毛祈祷，祈祷上天善待我的毛毛，在那个未知的世界让它快乐幸福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......看着毛毛的葬地，我心里很欣慰，猫猫虽然长着一身毛，但它们是怕冷的动物，冬天屋里即时有暖气，它还是要找离暖气近的地方趴着取暖，原来还想着天渐渐冷了，毛毛却要离去了，寒冷的日子怎么受得了，感谢老公那么辛苦的挖那么大那么深的穴，可以让毛毛很安全很暖和的入土为安。
晚上给儿子发微信告诉了它毛毛走了，走的很安详，像睡着了一样。冥冥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圆满，前天国庆长假儿子与女朋友刚走，在家与毛毛见了最后一面。毛毛知道，没有小哥哥当年的坚持就没有我们15年的相依相伴，它陪着小哥哥从懵懂的少年长成英俊的青年、从小学读到了博士，它自己也衣食无忧、快乐幸福的走完了它的一生。如果你问我失去一只猫猫至于这么痛苦吗，那我告诉你，它就像你一个四、五岁的孩子永远不长大而陪伴了你15年，有一天这个孩子突然离你而去，留给你的将是什么感觉，就是现在我这样，夜不能寐、心痛如绞，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它熔化。在我的心里它已经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猫，而是我的另一个孩子，我照顾它的起居，它带给我无尽的欢乐。太多太多的日子我们相伴，太多太多的习惯都和毛毛有关，花开花落、斗转星移，人生能有几个15年，庆幸有一个15年里我们有毛毛，毛毛也有我们。我要坚强起来，毛毛也不希望我沉浸在悲痛里无法自拔，珍惜我们生活里的每一个有缘人，过好每一天。
毛毛，你不孤单，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，在那最圣洁的地方有一块位置永远属于你！如果有来生，愿我们再相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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